我家邻居前几天还信誓旦旦的说，我想好了今年冬天要去海南过冬，就算老头子不去，我一

我家邻居前几天还信誓旦旦的说，我想好了今年冬天要去海南过冬，就算老头子不去，我一个人也去，那边空气好，对我肺的好。 那天我下班回来，看见她蹲在楼下花坛边收拾被子，天刚擦黑，路灯还没亮透，她手里攥着根竹竿，一下下拍着被子上的灰，动作慢腾腾的，胳膊抬到一半还得歇口气。我走过去帮她扶了扶被风吹歪的被子，她抬头看我，眼睛在昏影里亮了亮，说这被子是前年女儿给买的，纯棉的，带去海南盖正好，不冷不热。我看见她手指关节有点肿，指节上还沾了点棉絮，她顺着我的目光瞅了瞅，抬手蹭了蹭，说老毛病了，一到天冷就僵，去了海南估计能好点。 第二天早上我去买豆浆，又碰见她在小区门口的小卖部买东西，篮子里装着两包虾皮、一袋紫菜，还有几包独立包装的感冒药。老板问她是不是要出远门，她点着头，声音放得挺轻，说去海南待几个月，那边煮面条放虾皮鲜。正说着，她老头子从后面跟过来，手里拎着个空菜篮子，脸色不太好，说你这身子骨，一个人去那边谁给你搭把手，要是半夜犯了咳嗽怎么办。她没回头，继续往篮子里放东西，说我自己能行，去年去医院复查，王医生都说我肺比之前好多了，再说那边有老乡，到时候实在不行还能找人家帮忙。老头子哼了一声，没再说话，伸手把她篮子里的感冒药拿出来两包，换成了另一个牌子，说这个副作用小，你之前吃那个总说晕。 过了两天，我听见她家传来翻东西的动静，断断续续的，还有她跟老头子的争执声。我正好要去倒垃圾，路过她家单元门，看见她蹲在门口，手里拿着个旧布袋子，正往里面塞衣服。她看见我，叹了口气，说身份证找不着了，翻了衣柜、抽屉，连以前买菜的布包都找了，就是没影。老头子在屋里喊，让你别瞎折腾，你偏不听，这下好了，还去不去。她没应，伸手从布袋子里掏出个小本子，翻开看了看，突然眼睛一亮，起身往屋里走，说我记起来了，上次去社区办医保，把身份证塞在外套内袋里了。没一会儿，她举着身份证出来，脸上带着笑，指腹蹭了蹭身份证上的照片，说你看，这不找到了，急什么。 出发前一天，她敲我家门，手里攥着串钥匙，说小 X，我走了之后，你帮我看看门口那盆绿萝，隔三差五浇点水，别让它干死了，那是我前年从老家带来的，养了挺久。我接过钥匙，看见钥匙串上挂着个小老虎挂件，是去年虎年买的。她又从兜里掏出个橘子，塞到我手里，说刚在楼下水果店买的，砂糖橘，甜着呢，你尝尝。我剥了一瓣，确实甜，她看着我吃，嘴角弯了弯，说等我到了海南，给你寄点芒果回来，那边的芒果比咱们这儿的甜。 出发那天是周六，我特意早起想去送送她，刚到楼下就看见她跟老头子站在路边，老头子手里拎着个大行李箱，轮子在地上咕噜响。她穿了件浅灰色的薄棉袄，脖子上围着条红围巾，是孙女去年织的。公交车来了，她抬脚上去，又回头朝老头子挥了挥手，说你回去吧，我到了给你打电话。老头子点点头，没说话，直到公交车开远了，还站在原地瞅着。 大概过了三天，我收到她发来的微信，是张海边的照片，她站在沙滩上，穿着件花衬衫，手里拿着个椰子，笑得眼睛都眯了。她还发了段语音，说这边空气是真的好，早上起来去海边散步，走半个钟头都不喘，比在咱们这儿强多了。又过了几天，老头子跟我在楼下下棋，突然说他也买了去海南的票，下周一走。我愣了一下，问他怎么突然想通了，他摸了摸后脑勺，说她一个人在那边，我不放心，昨天跟她视频，看见她煮面条连个鸡蛋都忘了放，还是去跟她作个伴好。 上周我收到她发来的合照，照片里她跟老头子坐在椰子树下，手里都拿着个椰子，阳光照在他们脸上，笑得特别开心。她还跟我说，她现在每天都能睡够八个小时，肺也不疼了，多亏了来这边。我看着照片，想起她前几天信誓旦旦说要一个人去海南的样子，忍不住笑了，觉得这样也挺好，两个人在海南待着，比什么都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