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爸被安排在水利局，看水库看了十多年了，上15天休15 天，带着我妈住在

我爸被安排在水利局，看水库看了十多年了，上 15 天休 15 天，带着我妈住在山卡卡里，后面我爷爷奶奶也去了，搁那开荒种地了，放假了就回市里，上班住山上。山上的日子单调，每天天刚亮，我爸就背着工具去水库周边巡堤，沿着大坝走一圈，检查水位、看有没有渗漏的地方，回来时顺路捡些枯枝当柴火。我妈在家收拾屋子、洗衣做饭，爷爷奶奶则把水库旁边的荒坡开垦出来，种上玉米、红薯和各种蔬菜。 我爸在水利局守水库，一守就是十多年，上十五天班歇十五天，家安在了山里。 最开始是他带着我妈去的，后来爷爷奶奶也搬过去了，说山上地空着可惜，能开荒种种菜。 山上日子闷，睁眼是山，闭眼是水，连鸟叫都听得见回声。 每天天刚亮，我爸就背着那把磨得发亮的柴刀出门，沿着水库大坝从这头走到那头，水位线划在水泥墙上的白印子得拿手摸一遍，坝脚的草丛里有没有新裂缝得蹲下来扒开草瞅，一圈走下来，太阳都爬到头顶了。 回来时他总不忘捡捆枯枝，堆在厨房外的墙角，被太阳晒得裂开细纹，风一吹沙沙响。 我妈在家收拾屋子，土坯房的地扫得能照见人影，衣服晾在院里的绳子上，蓝的白的飘着，像小旗子。 中午饭简单，红薯稀饭配腌萝卜，我爸进门时，碗沿还冒着热气，筷子一搅，稠得能挂住勺。 爷爷奶奶来了之后，后山那片荒坡就活了，爷爷扛着锄头天天去刨，土块里的草根都捡得干干净净。 玉米苗刚冒尖那会儿，他早上揣个馍就去坡上，拿小棍儿给歪了的苗支起来，怕被风吹倒。 周末回市里，我爸准背个麻袋，里面是奶奶种的红薯、爷爷摘的豆角，还有我妈晒的萝卜干，沉甸甸的。 谁能想到这山里的日子，竟过出了烟火气？ 有人跟我爸说“守水库多枯燥”，他总笑笑，指着大坝说：“这坝跟人一样，得天天瞅着才放心。” 去年夏天暴雨，雨点子砸在屋顶上噼啪响，水库水位噌噌往上蹿，我爸披着雨衣在坝上守了两天两夜，铁锹往渗漏的地方填沙袋，雨鞋灌满了泥，走起路来咕叽咕叽响，眼睛熬得通红。 我妈就在厨房烧姜汤，搪瓷缸子装着，顶着雨给他送过去，缸沿烫得她换手，可脚步没停。 后来雨停了，水位慢慢退下去，大坝稳稳当当的，我爸回家倒头就睡，脸上还沾着泥点子，嘴角却翘着。 其实哪有什么单调不单调的，日子过的就是个踏实。 傍晚时候，爷爷坐在门槛上抽烟，烟圈飘到天上，和山里的云混在一起，辨不出谁是谁。 奶奶蹲在菜地里摘辣椒，红的绿的装在竹篮里，映着她手上裂开的口子，却笑得露出牙。 我爸巡完堤回来，柴刀往墙角一靠，“哐当”一声，惊飞了檐下筑巢的麻雀，麻雀扑棱着翅膀，又落回旁边的树枝上。 我妈从厨房探出头，声音带着笑：“饭好了，红薯粥熬得稠稠的，就等你了。” 灶膛里的火舔着锅底，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泡，蒸汽把窗户蒙上一层雾，看不清外面的山，却能闻见粥香混着柴火的味道。 这日子，就像水库里的水，看着静，底下全是活泛的鱼。 现在我放假回山上，还能看见厨房外那堆枯枝，新的压着旧的，上面落着几片晒干的玉米叶，摸上去糙糙的，却暖手。 我爸说，守水库就得这样，一天也不能马虎。 我妈说，一家人在一块儿，在哪儿都是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