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言真的很无忌。上周六奶奶六十岁生日，我们一大家子挤在老房子的客厅里吃火锅，咕嘟

童言真的很无忌。上周六奶奶六十岁生日，我们一大家子挤在老房子的客厅里吃火锅，咕嘟冒泡的牛油锅把空气熏得暖融融的，四岁的豆豆攥着半块玉米，趴在餐椅上跟爷爷玩“汽车过隧道”的游戏——爷爷的胳膊圈成圈，他把玩具卡车从“隧道”里推过去，笑得咯咯响。谁也没料到，下一秒他突然指着姑姑的帆布包，脆生生地喊：“姑姑，你的工牌怎么没带去上班呀？昨天我跟妈妈去人民公园，看见你坐在长椅上哭，还把纸巾扔在地上呢！” 空气一下子就定住了。火锅里的红油还在咕嘟，可谁都没动筷子。姑姑手里的筷子“当啷”掉在桌上，脸“唰”地红到耳朵根，慌忙去摸帆布包，好像工牌真能证明她昨天上班似的。爷爷的“隧道”也忘了收，胳膊僵在半空，看看豆豆，又看看姑姑，张了张嘴没说出话。我妈赶紧把豆豆往怀里拽，小声说：“豆豆别乱讲，姑姑昨天上班呢。” 豆豆不乐意了，蹬着小腿从妈妈怀里挣出来，举着玉米嚷嚷：“我没乱讲！就是姑姑！穿的那件蓝色外套，头发扎成马尾，还背着这个包！”他指着姑姑放在脚边的帆布包，上面挂着的小熊挂件晃了晃，“她坐在那个有滑梯的长椅上，拿手捂着脸，肩膀一抽一抽的，地上扔了好几个纸巾团，我还跟妈妈说‘姑姑怎么哭了’，妈妈让我别出声……” 妈妈的脸也白了，偷偷瞪了豆豆一眼，又赶紧冲姑姑笑：“小孩子记性差，估计是看错了，长得像的人多……” “没看错！”豆豆急得脸通红，“姑姑还抬头看天了呢，眼睛红红的，我看见她睫毛上有水珠！” 姑姑的嘴唇动了动，声音有点抖：“豆豆……是不是把阿姨认错成姑姑了？姑姑昨天真的在上班，下午还跟你视频了呢。” “没有视频！”豆豆把玉米往桌上一放，小手叉腰，“昨天下午我在看动画片，妈妈说姑姑忙，没视频！” 这下没人说话了。奶奶放下勺子，往姑姑那边挪了挪椅子，声音软乎乎的：“妞妞（姑姑的小名），豆豆没看错吧？你昨天……是不是没上班？” 姑姑的眼泪“啪嗒”掉在裤子上，她赶紧抹了把脸，摇摇头：“妈，我没事，就是……就是最近项目赶工，有点累，昨天中午去公园散散心，可能风吹着眼了，豆豆看着像哭……” “散心还扔纸巾？”豆豆又插嘴，“我看见你把纸巾揉成一团扔地上，还踩了一脚呢！” 爷爷突然“咳”了一声，把豆豆抱起来放腿上：“你这小子，观察倒仔细！不过姑姑扔垃圾不对，咱们得批评她，是不是？”他使劲给姑姑使眼色，“回头让你姑姑捡起来扔垃圾桶，好不好？” 豆豆似懂非懂地点头，爷爷趁机往他嘴里塞了块鱼豆腐：“快吃你的，汽车还要过隧道呢。” 可姑姑已经绷不住了，趴在桌上肩膀直抖。奶奶拍着她的背：“傻孩子，有啥事不能跟家里说？工作不顺心？还是跟小张（姑姑的男朋友）吵架了？” 姑姑哽咽着摇头，好半天才抬起头，眼睛肿得像桃子：“项目搞砸了……客户昨天上午骂了我一顿，说要撤资，我……我不敢跟你们说，怕你们担心，就去公园坐了会儿……” 妈妈赶紧递纸巾：“多大点事！钱没了再挣，身体要紧啊！”爷爷也说：“工作没了再找，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！” 豆豆在爷爷腿上看着姑姑哭，突然伸手摸姑姑的头：“姑姑别哭了，我把我的玉米给你吃，吃了就不难过了。”他把啃了一半的玉米递过去，上面还留着小牙印。 姑姑“噗嗤”笑了，接过来啃了一小口，眼泪还在掉，嘴角却扬着：“谢谢豆豆，姑姑没事了。” 奶奶把锅里的虾滑捞出来放姑姑碗里：“快吃点热乎的，有咱们一大家子呢，天塌下来有你爸你爷顶着，怕啥？” 火锅又咕嘟起来，这次空气里不光有牛油香，还有点咸咸的、暖暖的味儿。豆豆又开始玩他的汽车过隧道，爷爷的胳膊圈得更圆了，姑姑边吃边笑，眼泪却还在掉，不过这次掉在碗里，好像也甜丝丝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