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4年，因为抗战需要，新鹤人民抗日游击队向大井头村地主梁鸿文家借了5000大洋、8根金条，约定付息2分。67年后，梁鸿文拿着借条找来，要求当地民政局偿还3万亿人民币，被当地民政局拒绝。 2011年梅雨季，江门大泽镇大井头村的梁诗伟踩着木梯修漏雨的屋顶，手指在椽子缝里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——褪色的牛皮纸包裹着张泛黄的毛边纸，上面的毛笔字洇着水痕：“今借到梁鸿文家大洋伍仟元、金条捌根，月息贰分，胜利后由县政府清偿。”落款是李兆培，日期1944年冬。 这不是梁诗伟第一次与“历史”撞个满怀。两年前修西厢房时，他曾在砖缝里翻出张借60斤白米的借条，同样是李兆培的签名，约定“每年偿还一倍”。那会儿民政局来人核实后，往他手里塞了个红信封——2万元，说是“对抗日贡献的表彰”，让他签了份“不再以此主张权利”的协议。 这次的借条让老人犯了难。他蹲在门槛上，用孙女淘汰的旧手机算利息：月息2分，利滚利六十七年，数字跳到3后面跟着12个零的时候，竹椅“吱呀”响了一声，像在替1944年的梁鸿文叹气。那会儿梁家三姨太鸿文三姐正把金条裹进腊肉里，日军的巡逻队刚转过村口老槐树。 蓬江区民政局的档案柜里，2009年那份协议还夹在《抗日根据地史料汇编》里。工作人员翻出时，纸页间掉出片干枯的茉莉花——是李兆培遗孀简惠仙去年送来的，老人说：“当年借粮那天，李队长揣着两个热红薯就走了，说‘胜利了请你们喝好茶’。” “不是不认账。”民政局的人把协议复印件推到梁诗伟面前，红章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，“2009年那2万，是按当时政策给的最高奖励。您签了字的，说‘今后不再主张’。”梁诗伟的手指划过协议上自己歪歪扭扭的签名，墨迹比借条上的淡了许多。 街坊们分成两派。卖菜的阿婆说：“白纸黑字写着还，政府咋能赖？”退休教师老陈却摇头：“那会儿的大洋能买一亩地，现在按复利算，不是逼着政府卖地吗？”梁诗伟夜里总梦见祖屋的天井，1944年的月光照着穿军装的年轻人扛着粮袋出门，脚步声在六十七年后变成手机计算器的“滴滴”声。 民政局后来提了个建议：把借条捐给博物馆，给块“抗日爱国家庭”的牌匾。梁诗伟没答应，他把牛皮纸包塞回椽子缝，上面压了块青砖——就像当年鸿文三姐藏金条时那样。每月领低保金的日子，他还是会绕到民政局门口站会儿，看看那栋白楼，楼里的人换了几茬，窗台上的绿萝倒是长得旺。 去年清明，梁诗伟的孙子用无人机拍祖屋，镜头扫过屋顶时，他突然指着屏幕说：“看，椽子缝那儿，像不像当年游击队藏枪的地方？”老人没说话，只是摸了摸口袋里那张2009年的奖励通知书，纸角已经被摸得起了毛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