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妈前天在什么多多拼菜下单的韭菜，4.99一斤。曼沙小市场跟附近超市里都是8块到9块钱一斤。 她蹲在阳台上择菜时，手机“叮”地响了声，是拼菜平台的取货提醒。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确认地址，腕上银镯子滑到小臂，露出半截晒得黝黑的手腕——这双手能在手机上订酒店、买机票，却会为4块钱的差价，蹲在菜市场对比三家的韭菜新不新鲜。 华住会的铂金卡会员信息在她手机相册里存着，截图边角都磨白了。每次点开预订页面，她总要把“大床房”的选项戳得邦邦响，眼睛眯成条缝：“标间贵58块，老头子你住不惯是你的事，钱不能白花。” 我们在西双版纳的房子是分房睡的。我夜里总醒，摸黑摸手机时屏幕光一晃，她就翻个身嘟囔“又亮着”；她凌晨五点要去楼下打太极，开门关门的动静，我又怕惊着刚眯瞪着的觉。 可出门在外，从昆明的滇池边到南京的秦淮河畔，她订的永远是一间大床房。 “省下来的钱够买三斤排骨了。”她算得门儿清，却从不说自己会在我起夜时，提前把床头灯的开关往我这边挪半寸。 前几年我还跟她争标间，说“各睡各的清净”，她就把手机往我面前一推：“你自己看，标间含早四百二，大床三百六，两份早餐照样送——你是想让我多花六十块买个‘清净’？” 现在我也老了，争不动了。她再问“这间桔子水晶的大床行不”，我只点点头：“你定吧，我都行。” 她反倒愣了愣，过会儿才小声说：“普洱那家新开的，评价说床垫软和，要不咱下周去住两天？” 我这才后知后觉——她哪是为了省钱，是怕我在老房子里总睡不好，想让我换个地方歇歇。 刘妈最不爱吃饺子，偏我跟她前头那位大林子，都馋这口。 “俩掌柜的都好这口，我算是没辙了。”她擀皮时总这么抱怨，手下却把白菜剁得细碎，“老何他们湖南人，就爱吃我包的白菜猪肉馅，得给他们留四十个。” 饺子出锅时热气腾腾，她先捡出一盘子装保鲜盒，让我给邻居送去。回来时见她对着手机叹气，屏幕上是拼菜平台的通知：“本地韭菜售罄，已退款4.99元”。 “算了，明天去曼沙市场买吧。”她把手机揣回兜里，转身从冰箱翻出块腊肉，“贵就贵点，配腊肉包饺子更香。” 原来那些在菜价上的精打细算，和在酒店上的“大方”，从来都是一回事。 是把日子过成一本明细账，却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，悄悄添上一笔“心甘情愿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