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父亲今年78岁了，有退休金，别的老头都溜溜弯，打打太极拳，养养花啥的。可我

我父亲今年 78 岁了，有退休金，别的老头都溜溜弯，打打太极拳，养养花啥的。可我爸，每年开春，一般也就 4 月份左右吧，就回老家种菜，打理果园去了。看样干活也挺累，满脸的汗水。他就生了我们 3 个姑娘，你别看 78 岁了，不服老，沉东西还不让我们拿呢！开春那阵，地里的土还冻着点硬茬，他就扛着锄头去了。老家的院子荒了几年，他一点点拾掇，把杂草拔干净，翻出底下的活土，再分成几畦，种上茄子、辣椒、黄瓜，都是些家常的菜。旁边的果园，苹果树、桃树，枝桠被冬天的风吹得光秃秃的，他就架着梯子，一个个剪枝，伤口处抹上药膏，动作慢，但一下是一下，绝不糊弄。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，说是“早起凉快，干活利索”。早饭就在灶上馏俩馒头，就着自家腌的萝卜干，喝碗玉米糊糊，扒拉两口就扛着家伙下地了。我们仨姑娘轮流劝他：“爸，您在家歇着呗，想吃啥我们给您买，超市里啥菜没有？”他总把眉头一皱：“买的哪有自己种的好吃？那化肥催出来的，一股子怪味儿。我这自己种的，浇水施肥都有数，吃着放心。” 有回我周末回老家，刚进村口就看见他蹲在菜畦边，背对着我，手里攥着小锄头，一下一下刨着地。走近了才发现，他正盯着一棵刚冒芽的黄瓜苗，嘴里嘟囔：“这小兔崽子，又来啃苗！”我凑过去一看，苗叶子被啃了个小豁口，旁边土堆里有个小爪印。爸从兜里摸出个小瓶，倒了点草木灰，小心翼翼撒在苗根周围，“这玩意儿管用，兔子不爱闻。”说完直起身，腰板挺了挺，我才看见他后脖子上全是汗，顺着皱纹往下淌，蓝布褂子后背湿了一大片。 我要帮他锄草，他把我手扒拉到一边：“你那细皮嫩肉的，别给我添乱。这点活我自己来，就当遛弯了。”我说：“爸，您都 78 了，别逞强。”他乐了，露出俩黄牙：“78 咋了？我一顿还能吃俩馒头呢！你爷爷当年 80 多还下地呢！”说着扛起锄头就往果园走，背影有点驼，但步子挺稳当。 前阵子周末，我又回去了。一进院，就看见菜园里绿油油一片，茄子苗长到半尺高，辣椒开了小白花，黄瓜藤顺着竹竿往上爬，挂着俩小嫩瓜。爸正站在梯子上摘桃，树尖上那几个红透了，他踮着脚够，我赶紧跑过去扶梯子：“爸！您慢点！”他把桃扔筐里，低头冲我笑：“这桃甜，给你姐仨都带点。自己家的，没打药，洗洗就能吃。” 筐里的桃毛茸茸的，带着太阳的热气。我捏起一个，咬了口，汁水顺着嘴角流，真甜。爸蹲在筐边挑桃，专捡那又大又红的往袋子里装，一边装一边说：“多带点，给你家孩子也尝尝。我这老头子，也没啥本事，就种点这玩意儿，你们吃着高兴，我就高兴。” 夕阳照在他脸上，皱纹里都是光。我突然觉得，爸种的不是菜，也不是桃，是他心里那点念想，是不想服老的劲儿，也是给我们仨姑娘的，最实在的牵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