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张照片拍摄于1962年，地主婆吕秀英被处决前摄影师按下了快门。从她面前的牌子可以看出，她所犯的罪行为“坏分子”，当然这个罪名现代人看起来有点摸不着头脑，可在那个年代还是比较常见的。 吕秀英最后一次走进公社办公院，是被押着走进去的。她认得那个地方，十年前，也是在这里，有干部带着工作队来丈量土地。 那年是1950年，村子里贴出了《土地改革法》的传单，她分到过十多亩地。可她很快又“抢”了回去，不仅强占分给佃户的地，还让打手夜里闯进工作队员家中，打得人吐血。 她不信谁能改得了她。1946年吕秀英被纳为豫东某地主的妾室，原配病死后她当了家。早年她是从皖北被卖进地主家的丫鬟，14岁那年卖身契一签，就是一辈子的命。 旧账烙在左臂，那是当年地主婆发怒时按上去的。 轮到她掌权后，她开始以“规矩”惩人。谁家交不起租子，就罚跪水缸旁边，一根皮鞭沾水抽下去，哪家儿子欠钱逃走，她就让全家搬出祖屋。 1959年春天，有人把她告到了县里。说吕秀英还在逼佃户交“地租”，甚至打断了一个农民的腿。县里来人调查，她居然带着几个人拦了车，把调查组扣了一天。 那年，她的名字被重新登记在清理“恶霸地主”名单上，成了重点。 “有的人，不是命硬，是心太硬。”队长在调查会上说这句话时，吕秀英就在旁边站着，没抬头也没吭声。她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。 1961年清理历史遗留问题的大潮从中南地区开始，广东不少县都设立了“公审大会”处理积案。她的案子被定性为“屡教不改、破坏土改、危害群众”，上报到地区联合审判小组。 那天上午，公审大会现场坐满了人，吕秀英跪在场中间，胸前挂着“坏分子”的木牌。主持人念完她的案情后，有人举起相机记录下她的眼神。那眼神没有恐惧，倒像是还在算账。 她一生没被谁真正教过规矩，也不信这个新制度能翻得了她的天。 可这次不一样了，土改法是国家法令，1951年清查反抗土改的通知上白纸黑字写明：拒不改造、继续作恶者将依法惩处。 吕秀英的案件在县档案里留有记录，《农村阶级斗争处理档案》上写着，她因“多次暴力抗法、继续剥削、聚众行凶”，经群众审议，予以公审执行。 审判不是临时起意，而是有组织、有法理、有群众参与。 照片被拍下那刻，她的命运已无转圜。曾经的烧炕丫鬟、地主婆、打人者、土地持有者，最终站在了历史的另一头。 吕秀英一案，后来被列为广东农村“1962年典型清算案例”，参与调查的干部在总结中写道：她不是因过去的身份而倒下，而是因持续作恶而被人民清算。 每一段旧制度的坍塌背后，埋的都是那些拒不悔改的执念与自负。她跪着的那块土地，早就不属于过去的权力逻辑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