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得我后背发凉。 苏州老城深处,那栋曾挂着“庞氏义庄”匾额的宅院,如今院门虚掩

小杰水滴 2025-12-24 16:28:02

看得我后背发凉。 苏州老城深处,那栋曾挂着“庞氏义庄”匾额的宅院,如今院门虚掩着,门轴上的铜环磨得发亮,却缠了圈生锈的铁丝——怕被风吹得撞坏了门框,可门框早被孩子们用粉笔涂满了歪扭的画。 跨进门槛时,我被脚下的木板绊了一下。低头看,百年前的坤甸木地板裂着缝,缝里嵌着方便面渣和烟头;抬头望,二楼雕花木窗糊着三层报纸,报纸上的天气预报日期,停留在五年前的梅雨季。 这就是当年庞家的宅子。光绪年间,苏州人提起庞家,会说“护城河边的石板路,半条是庞家铺的”。我在苏州档案馆见过庞家光绪二十三年的账本,记着修桥时“每块青石需浸桐油三日,工钱每日三百文”,旁边用朱笔小字注:“不可克扣工匠饭钱”。 可现在,院子里72家房客,没人知道“庞家”是谁。东厢房的租户王师傅,去年把祖传的八仙桌搬进院时,嫌碍着晾衣服,直接拿斧头劈了桌角——“反正院子又不是我的,桌子也不是金的”。 最让人心堵的,是那些“自愿捐赠”的字画。庞家第三代庞蕴玉的日记里写过,1953年那个冬天,她把文徵明的《浒溪草堂图》卷起来时,手指在绢素上蹭了又蹭,“像给要出远门的孩子整理衣领”。可去年我在省博物馆的失窃案卷宗里看到,那幅画被盗前,保管员用它垫着写工作笔记——墨水渍晕染了画中“浒溪”二字的三点水。 不是所有住在这里的人都铁石心肠。西厢房的陈阿婆守着这院子四十年了,她总说“这梁上的雕花,当年肯定是细工”,去年秋天还偷偷买了桶桐油,想把漏雨的檐角刷一遍。可刷到一半,对门的租客探出头:“阿婆,这房子又不是你的,刷它干嘛?白费钱。”阿婆的手停在半空,桐油顺着刷子滴在青砖上,像一串凝固的泪。 为什么同样一栋宅子,有人愿意浸桐油养护青石,有人却用拖把往木地板上泼脏水?或许问题不在“是不是自己的”,而在“有没有人把它当回事”——庞家当年铺路时,那些石板也不是“庞家的”,是全城人的,可他们照样浸了三日桐油;如今这宅子挂着“文保单位”的牌子,却成了没人疼的孩子。 你说,要是当年庞家没捐那些字画,要是这宅子还姓庞,会不会不一样?可翻开1950年代的档案,苏州城里像庞家这样的宅子,十有八九都“自愿”交了出去——那时候,“私产”两个字,比冬日的河水还凉。 前几天再去,陈阿婆的桐油桶还放在门后,桶盖生了锈。院子里的杂草比上次更高了,有根藤蔓顺着雕花木窗爬上去,把糊着的报纸捅了个洞。透过那个洞,能看见二楼墙上隐约的字迹,像是当年庞家孩子写的:“今日读《论语》,知‘慎终追远’”。 我站在洞前,忽然想起庞蕴玉日记里写擦画的情景:“指尖触到绢素的凉,像触到先人的手。” 而此刻,楼下传来拖把撞地的闷响,污水顺着地板缝渗下去,不知道会不会渗进那些刻着“庞”字的青石板里。 这后背的凉,原来不是风,是有些东西,凉透了,就暖不回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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