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年,我们队副队长刚和漂亮的媳妇分到新楼房,就随队伍调往荒原戈壁参加石油大会战。这一去,恐怕再无机会返回内地,也预示着与美娇妻两地分居。有同事就和副队长开玩笑说:"漂亮媳妇要保不住了!" 副队长没接话,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,抽出一根叼在嘴上,划了三根火柴才点着。风裹着沙尘打在工棚帆布上,呼呼响得像谁在外面拍巴掌。他蹲在地上,烟屁股烫到手才猛地回神,踩灭烟蒂说,我媳妇不是那样的人。说这话时,他手插在工装口袋里,攥着媳妇塞的手帕,边角绣的小梅花都被攥得发皱。 走的前一晚,副队长媳妇没哭,蹲在煤炉边给军装缝补丁,针脚比平时密了两倍。副队长坐在小马扎上看她,台灯罩积了层灰,照得她头发梢发暗。媳妇突然抬头,从柜里翻出个铁皮盒,里面是晒干的萝卜干,撒了点辣椒面,用塑料袋裹了三层塞进他背包。她说,戈壁滩缺水,这个耐放,嚼着也顶饿。副队长嗯了一声,伸手想摸她的头,手到半空又缩回来,攥成拳头在裤腿上蹭了蹭。 到了戈壁滩,头三个月没通邮。副队长每天收工都往指挥部跑,帆布军靴踩在碎石子上,磨得后跟发白。有天通讯员喊他有信,他差点把手里的管钳扔了。信上字不多,媳妇说新楼房的窗台上种了仙人掌,邻居张大妈常来帮忙浇水,让他别担心。副队长把信折成小方块,塞进贴胸口的口袋,晚上躺在地窝子里,摸着凉凉的纸壳子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 开春的时候,队里来了个女同志,背着个大包袱,脸晒得通红,一打听是副队长媳妇。副队长正在井架上紧螺丝,听见动静往下看,脚一滑差点摔下来,抓着护栏往下喊,你咋来了?媳妇没理他,跟着炊事员往伙房走,放下包袱就开始择菜,手指冻得发紫,还在水里泡着洗土豆。 后来大家才知道,她变卖了新楼房里的家具,凑了路费坐了七天七夜的火车,又搭了三天的卡车才到戈壁。晚上她和女炊事员挤一个地窝子,白天就帮着洗菜做饭,闲了就给工友们缝补衣服。有次副队长夜班回来,看见她在煤油灯底下补袜子,针穿过厚厚的帆布时,她皱着眉咬着牙,额头上渗着细汗。 副队长心疼,说你回内地吧,这里不是女人待的地方。媳妇把补好的袜子扔给他,说你在哪我在哪,新楼房再好,没你也不叫家。那天晚上,戈壁滩刮了罕见的小风,地窝子顶上的草帘子没怎么响,副队长第一次在这荒原上,睡了个踏实觉。 年底的时候,井队打出了高产油井,庆功会上炖了羊肉。副队长媳妇盛了碗肉汤,往里面泡了个馒头,端到副队长面前。副队长吃着,眼泪掉在碗里,他赶紧低头扒拉,怕被人看见。媳妇坐在旁边,用袖子擦了擦他的嘴角,说慢点吃,锅里还有。 后来他们在戈壁滩扎了根,队里盖了砖房,他们住了最靠东的一间。窗台上真的摆了盆仙人掌,每年春天都开花,嫩黄的小朵,在漫天黄沙里格外显眼。有次儿子问副队长,当年为啥不回内地,副队长指着窗外的油井架,又看了看正在做饭的媳妇,说这里有石油,还有你妈,就是家。
当年,我们队副队长刚和漂亮的媳妇分到新楼房,就随队伍调往荒原戈壁参加石油大会战。
分秒必争柳树
2025-11-22 12:42: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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