厅长儿子又安排人回老家接老母亲了，说是到他那过个暖冬，明年开春再回来。 来接人

厅长儿子又安排人回老家接老母亲了，说是到他那过个暖冬，明年开春再回来。 来接人的是司机小王，开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村口老槐树下。老母亲早早就站在门口等，脚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袱，手里还攥着个竹篮。小王赶紧下车帮着提东西，刚碰到包袱就愣了下：“大娘，这里面装的啥呀，沉得很。” 老母亲往篮子里塞了把刚摘的青菜，抬头笑：“没啥，就是给娃带点咱自家腌的萝卜干，还有你叔昨天刚杀的土鸡，我给收拾干净裹严实了，省得坏。” 路上小王想跟老母亲聊聊天，问她城里住不惯咋不早说，老母亲望着窗外掠过的麦田摇头：“不是住不惯，是娃孝心，咋能不去。” 其实她心里犯嘀咕，上次去城里，光是那电梯就吓了她一跳，按个数字就能上十几楼，家里的地板亮得能照见人影，她总怕把鞋上的泥蹭上去，进门就得换拖鞋，走起路来悄没声息，不像在老家，踩在土路上咚咚响，街坊邻居听见动静就会探出头喊她一声。 到了儿子家，厅长正坐在客厅看文件，见母亲来了赶紧起身，接过她手里的竹篮：“妈，路上累着没？我让张姐炖了汤。” 老母亲瞅着客厅里摆着的大沙发，不敢坐太实，只沾了个边：“不累不累，小王开车稳当。” 张姐是家里的保姆，端着汤出来笑着说：“大娘来了，快尝尝我炖的排骨汤。” 老母亲尝了一口，咂咂嘴：“鲜是鲜，就是少了点咱老家晒的笋干，要是放一把，味儿更足。” 往后的日子，老母亲总觉得浑身不得劲。早上想起来喂鸡，走到阳台才想起鸡在老家的鸡圈里；想去菜园摘把青菜，推开窗户只有楼下的绿化带；就连做饭，她凑到厨房想帮忙，张姐忙拦着：“大娘您歇着，这些我来就行。” 她看着煤气灶上的锅，总想起老家的柴火灶，添把柴火，火苗舔着锅底，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响，满屋都是烟火气。 厅长忙，每天早出晚归，媳妇在医院当医生，也经常加班，家里就剩下老母亲和张姐。有时候老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看着看着就睡着了，醒来屋里静悄悄的，只有挂钟滴答滴答响。有天她实在闷得慌，想出去走走，记着儿子说出门往左拐有个小公园，结果走了没多远就迷路了，路边的高楼长得都一样，她手里攥着儿子家的地址，站在路口犯愁。刚好碰到下班回来的小王，赶紧把她送了回去。 厅长回来听说这事，皱着眉说：“妈，您要出去跟我说一声，我让小王陪您。” 老母亲低着头：“我就是想自己走走，跟咱老家似的，随便逛逛就能碰到熟人。” 厅长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，心里有点酸，他这才发现，母亲带来的蓝布包袱还放在墙角，里面的萝卜干吃了一半，土鸡也早炖了汤，可母亲脸上的笑却比在老家少了。 过了腊月，老母亲就开始念叨：“地里的麦子该返青了，你叔家的孙娃该满月了，我得回去看看。” 厅长一开始不同意，说再住段时间，等天气暖和点。可他看着母亲每天趴在窗户上望远处，吃饭也没胃口，终于松了口。 送母亲回去那天，车刚到村口，就看见几个老街坊站在老槐树下等。老母亲一推开车门，就有人喊：“婶子回来了！” 她笑着应着，脚步轻快地往家走，走到门口就去摸墙上挂着的钥匙，回头对儿子说：“你看，还是家里好，踏实。” 厅长看着母亲进了屋，窗台上很快摆上了她刚摘的腊梅，心里忽然明白，暖冬不是有暖气的房子，是母亲熟悉的烟火气，是街坊邻居的招呼声，是她扎根了一辈子的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