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25年,甘肃督军陆洪涛中风卧床,旅长李长清带兵闯入:“把大印交出来吧,你身体不行了,让我来干吧。” 1925年的兰州城,冬雪下得邪乎,把督军府的青砖灰瓦盖得严严实实。陆洪涛躺在后院的病榻上,盖着三层棉被还觉得冷,右边的胳膊腿像灌了铅,动一下都能疼出冷汗。伺候的老仆刚给他擦完手,就见他喉咙里“嗬嗬”响着,眼睛直勾勾盯着房梁——那上面还挂着他当年打胜仗时得的锦旗,如今蒙着层灰,跟他这人一样,没了精气神。 “哐当”一声,房门被人踹开,雪沫子顺着门缝灌进来,落在地上化成水。陆洪涛眯眼一瞅,心猛地沉了下去——李长清穿着身簇新的黄呢子军装,领口的金扣子晃得人眼晕,身后跟着十几个挎着盒子炮的亲兵,皮鞋踩在地板上“咚咚”响,震得桌上的药碗都颤。 “老帅,身子骨还硬朗?”李长清咧着嘴笑,露出颗金牙,说话时故意往陆洪涛跟前凑,军靴差点踢到床腿。他当年还是个扛枪的小兵,是陆洪涛一手提拔成旅长,现在倒好,尾巴翘到天上去了。 陆洪涛想骂,可嘴唇哆嗦半天,只挤出个“你”字,左边的手费劲地抬了抬,指着门口,意思是让他滚。 “别费劲了老帅。”李长清从怀里掏出块怀表,“咔哒”打开又合上,“医生说了,您这中风,后半辈子怕是就得躺着了。甘肃这地界,没个硬朗人撑着可不行。”他往左右看了看,亲兵们识趣地守住了门口,把老仆赶到了外间。 病榻边的柜子上,放着个紫檀木盒子,铜锁擦得锃亮——那里头就是甘肃督军的大印。陆洪涛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盒子,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。他想起三个月前中风那天,还在会上拍着桌子骂李长清“没规矩”,怎么也想不到,这小子敢闯到他病床前来抢印。 “把大印交出来吧。”李长清的声音冷了下来,金牙在灯光下闪着寒光,“您身体不行了,让我来干吧。识相点,咱还能留几分情面;不然……”他没说下去,只是拍了拍腰间的盒子炮,枪套上的铜扣“当”地碰了一下。 陆洪涛气得浑身发抖,左边的手猛地往柜子抓去,却没够着,反而带倒了桌上的药碗。黑褐色的药汁洒在被子上,腥气混着药味弥漫开来,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。 “老帅,别犟了。”李长清弯腰拿起那个紫檀木盒子,掂量了掂量,“这印在您这儿也是蒙尘,到了我手里,才能让甘肃的枪杆子硬起来。”他说着就要开锁,陆洪涛突然拼尽全力,用左边的胳膊肘撞了下床沿,喉咙里发出“呜呜”的吼声,眼泪顺着眼角滚了下来。 这眼泪倒让李长清愣了愣。他想起当年自己犯错,被军法处绑着要枪毙,是陆洪涛拿着马鞭抽了他二十下,骂他“没出息”,却把他保了下来。可那点念想很快就被野心压下去了——权力这东西,一旦沾上,谁还顾得上旧情? “咔”的一声,铜锁被撬开,李长清拿出那枚包着红布的大印,沉甸甸的,印面上“甘肃督军之印”几个字还沾着朱砂。他举着印在陆洪涛眼前晃了晃:“您看清楚了?从今天起,这印归我了。” 陆洪涛眼睁睁看着大印被拿走,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,一口气没上来,猛地咳嗽起来,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。李长清嫌恶地皱了皱眉,把印往亲兵手里一塞:“看好了,咱回前院办公去。”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,房门都没关,冷风卷着雪沫子往屋里灌。老仆赶紧跑进来关上门,给陆洪涛擦脸,就见他左边的手还死死攥着拳头,指甲都掐进了掌心。 雪越下越大,督军府前院很快传来鞭炮声——李长清要昭告全城,他成了新的督军。后院的病榻上,陆洪涛望着窗外的雪,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。他这辈子打了无数仗,斗倒了无数对手,最后却栽在了自己提拔的人手里,连块遮羞布都没剩下。 老仆端来新熬的药,劝道:“大帅,先喝药吧,留着身子骨,总有翻盘的日子。”陆洪涛没应声,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那口气里,有恨,有悔,更多的是无可奈何——这乱世,哪有什么翻盘的日子,只有铁打的营盘,流水的掌权人罢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