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岁,他在下铺,我在上铺。俩脑袋凑一块儿,聊的是以后要怎么干翻这个世界。 五十岁,他在地下,我在地上。我一个人,对着个土堆,聊的是从前那些鸡毛蒜皮。 谁会对一捧土有感情呢? 直到那下面,埋的是你拿命交的朋友,是你回不去的青春。 一个大学教授,风风光光。一个基层干活的,看着土里土气。 外人看的是身份,是阶层。 可他们自己知道,他俩不过是当年田埂上并排长着的两棵麦子,是谁也替不了谁的半条命。 他朋友叫“一周”。 于是,这位张教授,每周都来。 说一句,“一周,我想你了”。 再说一句,“祝你一周快乐”。 我靠……这他妈是我今年听过最狠,也最温柔的情话。 都说亲人走了,是一生的潮湿。 我觉得不止。 那是一场下在心里的,永不停歇的雨。你生活中任何一个瞬间,看到一片云,听到一阵风,都会突然被淋个湿透。 想找人分享个段子,拨号键按到一半,才想起来,那个人,永远不在服务区了。 这滋味,没经历过的人,会说你矫情。 经历过的人,什么都不用说,光是看着这几个字,眼泪就下来了。 他先走了,化成了泥土。 留下的人,就替他把这人间路走完,把这人间景看完。 直到有一天,自己也白了头。 就该去找他了,跟他说说这些年,这世界又变成了什么B样。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