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村里有个女人，最狠的一次，是半夜当着自己男人的面，跟外面的野男人睡了。 这女人叫桂兰，三十出头，长得有模有样，就是手脚懒，还爱贪小便宜。她男人叫老憨，比她大六岁，是个实打实的泥瓦匠，每天天不亮就去镇上工地干活，天黑透了才回来，挣的钱一分不留全给桂兰，自己连包五块钱的烟都舍不得买。 我们村的老憨，每天肩上扛着泥刀出门时，天刚撕开道鱼肚白；等他踩着星星回来，褂子上的水泥渍早硬成了壳。 他比桂兰大六岁，挣的钱一沓沓往她手里塞，自己烟盒空了三天，路过村口小卖部都绕着走。 桂兰三十出头，眉眼顺溜，日子过得松快——地里的活计能推就推，牌桌上倒常见她，赢了几毛零钱都要揣兜里晃两下。 老憨从不吭声，只在桂兰夜里翻身时，悄悄把她露在外面的脚往被窝里塞——他总觉得，自己多干点，她就少累点。 那年秋收后，桂兰去镇上赶集，在卖布的摊子前，被个穿皮夹克的男人撞了下，手里的篮子翻了，鸡蛋碎了三个。 男人非要赔钱，塞给她十块钱，说“嫂子别嫌少，下次我赔你一篮子”；桂兰起初摆手，后来见他笑得客气，就接了，还问了句“你是哪个村的”。 那天老憨发烧，早早睡了，迷迷糊糊听见门响，以为是风；等他焐出一身汗醒过来，借着月光，看见桂兰和个男人并排躺在炕的另一头，那男人的皮夹克搭在炕沿，拉链反光。 后来村里人说桂兰心野，可谁也没瞧见，那天她哭着把男人推出去时，指甲掐进了自己手心——她原以为那男人只是来借宿，没想到他喝了酒，赖着不走。 老憨把所有钱给桂兰，是觉得“男人养家天经地义”；可他忘了问，桂兰要的到底是钱，还是夜里能说上半句话的人？ 老憨没闹，第二天照样扛着泥刀去了工地，只是中午吃饭时，多买了包五块钱的烟，抽得咳嗽。 从那以后，桂兰再没去过镇上赶集，老憨依旧把钱给她，但夜里不再替她塞脚了——被窝里的位置，空了半尺。 有时候，夫妻过日子，比钱更金贵的，是把对方的“要”和自己的“给”，说透亮了。 如今老憨的褂子还是沾着水泥渍，只是回家时，会先在门口拍两下，好像要把一天的灰都拍掉；桂兰坐在炕边纳鞋底，线头断了，她咬着线头拽，半天没拽开。
